分类 默认分类 下的文章

本文曾发布于2017年4月21日。文末有最近的补充内容。




我期望的所为

虽然事已至此,关于我选择“说”这一点还是可以继续解释,尽管理由并无太多变化,详细的述说作为理清思路的方式大概还是有帮助的。

对于“说”,我感受到的其实是一种迫切感,即便不考虑这样做对我自身有什么影响,这种必要性还是作为一个既定的事实作用于我。尽管有时可以认为并非存在一个说的主体,而是理性 λόγος 要求借用了人的身体在说,但这并非是说的冲动的唯一可能的来源。它确实是某种东西——尽管目前很难说那是什么,就算认定为自我也是有待商榷的——实现自身的途径和表现,但其地位其实也只是某一种可能的选择而已。对于我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是唯一较好的可能性。实现的方式有很多,我只能选择适合我目前能力水平的。 

而这样一种建立在实际能力上的思路又决定了我不可能真正地成为神圣的信使 ἄγγελος 或译者 ἑρμηνεύς 作出 ποιεῖν 作为阐释的诗 ποίημα,也不能为某种高不可攀的大厦添砖加瓦,我的必然性要求我现在就说。我已经任那些或许有价值或许无价值或许真或许假的事物足够多地消逝了,因既成现实而破坏潜在可能性这一点已经产生了足够多的罪恶感。因此现在我只能在两条道路之间开辟出与二者重叠或不重叠的危险道路来,并姑且承认这实际上是缓兵之计的说法。

我的困难

事实上这个困难不仅仅是理论上的,它具有的重要性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我实际的感受,也就是说,其背后的保证是某种主观的真实。我不知道它为何表现出诸多先天性的特征来,它一旦出现并被发现,便能够真正地打下永不磨灭的烙印,并永远确定自己的绝对权威。尽管承认它符合它自身的逻辑可以直接解释作为表现的后者,但要求成因的前者的解释或许真的只能被认为是柏拉图式的先天,或者说是神圣者的突兀。

很明显,这个困难是一种超越性。一方面,作为一种常见的见解,我们所直接接触到的事物可以被认为其背后总是隐蔽地存在着某种真正决定性的秩序,这虽然本身也意味着某种徒劳,但我们对此并不太陌生;但另一方面,作用于时间——不论是否真的可能——维度上,即因其否定性的本来面貌,使人永远不能安逸地处在任何一个位置上,而企图进行 Σίσυφος 式的永恒的回乡 Heimkehr。这作为未来的、可能的,却又永恒不定的故乡 Heimat 即“尚未”的归属将对当下的、现实的造成无尽的烦忧。

认识到这一点后,便有了一步惊险的(难以解释的)跳跃,即遵循这种超越性的指引,放弃一切有限的现实而追求无限的可能性,Heimat 的不定性转化为无限性被接受和应对。这种“出离心”是对这无情游戏的规则的破坏,使得虚伪的游戏无法进行,也使得重返原本的游戏再无可能。这也就是我无法(有意识地)成为一个普通游戏玩家的原因。

无限的可能性,及共产主义的回应

处理无限、可能这类非现实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很困难的,但这其实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也不必运用处理现实的方法同样地去处理它们。在这个问题上,永恒回乡的无限循环诅咒看起来不能被消除,而绝仁弃智一切皆空式的逃避又不具有可操作性,一种能将循环本身视为中立 neutrum 的方法便尤其重要,即在已经存在某种现实的否定性的前提下,预留出使当下的现实得到动力并使一切可能的前路保持畅通的保证。这种运动变化的能力不仅将一切可能的可能性其选择的权力释放出来,自身 per se 永恒的循环也因此有了“继续”的概念,这种使未来的可能性与当下的现实始终相互转化的能力将使良性或恶性的静态判定不再具有意义。

或许这样的认识只是一厢情愿,能接盘并实现所释放出的非-反现实的权力的方式只有关注人的共产主义,只有这种因具有“无”性的乌托邦 utopia 而能蕴藏、释放无限性的可能性的运动能够持续提供转化“尚未”的力量,并最终为成为主体的人提供作为这种权力表现的自由,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毕竟也是一个生成 φύειν 人的过程。

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终极意义的再造运动。



Ein neuer Versuch im Januar 2018

Ich habe mir etwas Altes erneut verschrieben. Das ist ungefähr wie vor sieben Jahren, aber zeigt erst jetzt seinen echten Wert.

Die Freiheit ist die Realisierung des Willens, der immer vom Ich bestimmt werden muss. Die Möglichkeit aller Möglichkeiten ist dagegen eine Eigenschaft der Welt. Angesichts des so gegebenen Modells ist diese Realisierung ein menschlicher Beruf, während dessen Ausübung die Freiheit ermöglicht werden kann. Vor dem Anfang ist sie noch nicht da; bei dem Vollendetsein muss sie wieder weg.

这终于能够带来最多的喜悦
就像墙壁上未曾开放的鲜花
放下不足以使人惊奇的笑容
只须静静地看着
什么都不再要求
什么都不再嘲弄
跟随它
无形的影子
去一个曾经去过的地方
人们只是忘记了道路
而它依然还为我记得

我愿同那唱歌的一起去
我愿同那跳舞的一起去
那歌声会替我看见
那舞蹈会助我到达

他们的故事我都已经听过
可每次听见
我还是愿意就地躺下
使我的心离他们更近
人类的温暖很简单
只需一朵未曾开放的鲜花

斜阳静静地穿过工作室的窗,停留在造像大师的身旁。大师注视着面前一尊尚未完成的大理石雕像,一动不动。他已经如此站了很久。

这尊雕像不是任何人的委托,而是他多年来一个隐秘的愿望。自从多年前在梦中见到这个女性的形象,他每天都期望能再次见到她。这不是因为她有确实多么美丽,事实上关于她的容貌的印象并没有留下多少。这是他自己的过失:梦中的女性笼罩在一层温暖清澈的光线之中,饱含深情地呼唤他的名字,将头脑已然一片空白的他轻轻拥入怀中;而他几乎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她,却唯独没有敢于致以他的目光。在那之后,她成为了他的光明、他的启示、他的灵感、他全部事业的秘密,而同时她的形象也越来越遥远,直到如今他已无法再向她祈祷。逝去的梦终究唤不回来,大师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实现它。

刚开始的几天里造像进行得还算顺利。尽管依赖的是有限的回忆,毕竟是在大师手下,身形姿态很容易地就被再现出来。但是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就无法继续下去,他的记忆已经无法再提供更多的细节。他打磨了一下可以打磨的部分,然后放下工具,就在雕像前沉默地立在那里。

太阳渐渐西沉,这天工作的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他的一个学徒从另一个房间过来准备向他告别。在开门的那一刻,这个学徒看到了对任何人而言都难以置信的景象。

斜阳静静地涌入工作室的窗,照在大师尚未完成的大理石雕像上。雕像反射着——不,她放射出灿烂夺目的金光,远远胜过太阳,把整个房间照得雪亮。大师的身影在逆光之下已然模糊不清,似乎激动地说着什么,然而被无声盖过也不能听清。最后他又向着雕像前进了几步,终于在刹那间被金光完全吞噬。

学徒早已吓得逃走,等召集了人们前来一探究竟时天已经黑了。人们走进大师的工作室,发现大师微笑着倒在了寒冷和漆黑之中,而雕像则已经消失不见。

终于他行走在不知名的山间,看见身旁的山石、溪谷、树木,仿佛都是记忆深处熟知的模样。一切幻想的杰作,在这里被另一位造物主重现,多年来的无数呼唤和渴望,终能以可以预料的方式得到回应。这位旅人感到自己身上所有的重担都被解除,而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向他迎面走来。

这种事情做梦去吧!所以这就是前提了。但也不因此意味着这种现象是纯粹的混乱杂多,而终究具有一定的章法。即便不谈其作为常见动机(Motiv)的角色而单纯地观察之,也有两点可说。

其一便是动力学(Dynamik)的角度,需要解决如下问题:徒手飞行过程中,身体动作是如何与以太(Aether)发生关系的?这个问题亦涉及两个方面,在此逐一分析。

次要的关注点可能在于作为介质(Medium)的以太。一般意义上的飞行,如鸟类的,其介质往往是空气(Luft);若实现原理不同,再不济亦可能是真空。人类的徒手飞行以其运动姿态的相似性虽仍保有飞行之名,然而人类身体却不具有重复实现上述飞行原理的构造,除非依靠以太这种具备矛盾性质的空想气体。以太非常粘稠,这在运动过程中可以提供足够的反作用力,并使得极其缓慢的运动——甚至暂时静止——成为可能。但同时以太非常稀薄,虽然在空间中无处不在(尽管密度不一),我们却难以感受到其存在,可以说是在空间中却不占据空间,任何物体可以从中轻易穿过,在徒手飞行的活动之外基本没有任何影响。对这种矛盾的理解暂且放到后面部分,目前阶段性的结论就是,这种矛盾的性质赋予了以太作为介质最高的美德。

至于身体动作,可以看出它与游泳动作的高度一致。并且,由于无须像水中运动一般考虑换气问题,整体的动态类似一种简化版本的蛙泳。因此理解这一问题的重点可以参考游泳的相关资料,在此略去不谈。

其二则是形而上学(Metaphysik)的角度。事实上,徒手飞行并不是仅仅依靠特定的身体动作和介质就能够实现的,而仍然要求第三种要素,即某种特定的心理或认识论的状态(psychologischer/epistemologischer Zustand),相应需解决的问题是:身体动作与以太的关系是如何可能的?

在徒手飞行的过程中,飞行高度是否能够保持,或者,以太其矛盾性质的哪个方面回应身体运动,完全取决于飞行者的意识。飞行者可以有意识地感知和控制其飞行的状态和姿态,但不应当思考飞行本身,特别是其实现原理。许多其他徒手飞行的先行者似乎也都总结出了类似的规律(vgl. Adams, Douglas: Life, the Universe and Everything, Kap. 20)。因此飞行者应对以太给予充分的信任,而这种信任的表现则是——忘了它。考虑到介质的特殊性质,这一策略的本质实际是,无关心的态度有助于以太其性质始终处于矛盾状态中。尽管对此提出的种种假说均不能在经验层面得到证明,以下问题仍然值得追问:以太的矛盾性质和精神性的第三要素是否暗示了某种本体论(ontologisch)的统一?三种要素之间的关联及其各自的地位真的是如一般所认为的那样吗?介质如果是在中间者(Medium),究竟是在何者之间?

笔者虽然已经是徒手飞行的资深经验者,但毕竟练习的总时间十分有限,可供实践的环境也很难得,勉强作成此文,难免有所疏忽,望各位读者不吝赐教。

最后祝各位身体健康,早日学会游泳,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