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

看完之后百感交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一点先有了明确的实感:这个跨越数十年的崇高系列,终于,落幕了。而我,从天鹰战士的最初印象开始,到驾驶员同龄时代的正式启蒙,最后抵达这终剧的完结,大概也是与本作同步了生命的教养。这新剧场版的最终作的是其所是,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纯粹动画技术层面之外评价这终章其实很困难。它早已,或原本就不止是这个故事本身。如果说旧世纪版的打开方式是引经据典,层层解谜,那么新世纪的 Evangelion 则关乎这个系列本身,甚至作品之外的很多因素。终章的编号不是 4.0,而是 3.0+1.0,已经算是一个入口提示了。这里就有很多解读可能。例如 3.0 Q 的情节当时就给人不完全的印象,现在正好接续着开始,所以如此编号。又或者这关乎第三次冲击后的再来?但是,更有说服力就必然要结合标题中疑似乐谱的回返/终止记号解释,这终章的意图或许其实在于回返。这回返不是指让时间倒退回世界最初的完璧状态,而是如英文题目 Thrice Upon a Time 所示,这是导演对 Evangelion 故事结束方式的第三次尝试,并且总结性地需要作为整个系列的最终结局来理解。换言之,结构上这终章是双重的终章,既是新世纪的补完,也是旧世纪的补完。在剧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对前作的引用,甚至可以说,结局是以改写的方式进行的。所以这种回返不是还原,而更多地带有反思色彩。近末尾处战斗中,特摄片录制现场的场面更是跳出故事本身,是堪比旧世纪实拍画面程度的反思。(浪漫人狂喜。)联系到私小说的传统,不难理解这恰好也是热爱特摄的导演对自身的反思。

更详尽的解读不必由我来做,我只强调我理解的终章重点在于和解,这种和解是成长的必然。剧情或许有时看起来会有些突兀,但真实成长的经验却也往往如此。这样一来就把旧电视版略显莫名其妙的和解以真正妥善的方式补全了。当偏执的青春懦弱转化为与他人同在的担当,世界的面貌就能改变。可以说本系列唯一的结局方式便是如此,否则便不能结束。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旧作大段大段的谜语手法完全被放弃,人们最终能够坦诚相对,甚至司令也显得不过是可怜,不再面目可憎令人望而生畏。对于导演来说,面对现实世界的正确方式或许早已找到,而 Evangelion 也早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本浪漫人表示,和解与妥协乃是一念之差的事,这样的结局其实已经超越了一般日本作品的上限。理解的重点从来不是单纯强调回归现实,而是与自己和解,去寻找人间的幸福。在这一点上,形而上学浓度相对偏低的表现手法很容易让人产生庸俗的误解。我更愿意将这种和解理解为自我认识或自我关系的正确重建,而现实世界的稳固则作为结果建立在此之上。旧电视版的独白方式在这方面似乎更加高明。至于这是否也可看作是让我们将无限之渴念转向广阔现实的良苦用心,恐怕很难判断。不过对待尘世的艺术珍品应该怀有感激的爱心,还是不要过于苛刻为好。

全てのエヴァンゲリオン、ありがとう。おめでとう。そして、さようなら。